他沉默地伸出手轻轻拈起了那个小小的御守。
“谢谢。”他垂下眼,专注地看着掌心里的小猫,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歪歪扭扭的“考胜”二字,指尖感受着那凸起的、不甚平整的针脚。
阮绵绵看他收下了,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,仿佛完成了一项无比重要的使命。
“手。”肖怀宇的声音突然响起,比刚才低沉了几分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。
“嗯?”阮绵绵的动作僵住,有点茫然地抬头看他。
“右边袖子里的那只,”肖怀宇的目光抬起,锐利地落在她依旧插在左边衣兜里的手臂上,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回避的坚持,“伸出来。”
阮绵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,眼神开始飘忽,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干嘛呀……”她小声嘟囔着,带着点心虚的抗拒。
“伸出来。”肖怀宇重复了一遍,声音不高。
他太熟悉她了。
从她刚才只伸出左手递东西,右手始终藏在袖管和衣兜深处时,他就察觉到了异样。
阮绵绵抿紧了嘴唇,脸颊微微泛红。
她犹豫了几秒钟,眼神躲闪着,才慢吞吞、极不情愿地把左手从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一点点抽了出来。
肖怀宇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的手指上。
果然。
她的左手食指、中指的指腹和侧面,甚至拇指边缘,都贴着创可贴。
是最普通的那种肉色医用胶布,有的地方甚至因为反复粘贴而显得有点脏污和卷边,好几层叠加的地方透着一种笨拙的狼狈。
创可贴没有覆盖到的细小缝隙里,还能隐约看到一点新鲜的红色小点或已经结痂的针眼痕迹。
“笨。”他终于忍不住,从齿缝里低低挤出一个字。
他伸出手,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与他高大身形截然相反的轻柔。
他用自己微凉的指尖,极其克制地、轻轻地碰了碰她缠着胶布的食指指尖。
阮绵绵被他指尖的凉意和触碰激得浑身一颤,像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,瞬间藏进了宽大的袖子里,脸颊红得更厉害了。
“哎呀!都说了没事!就是……就是不小心扎了几下嘛!早就不疼了!”
她别开脸,不敢看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,声音急促地辩解着,带着点羞恼:“你别管这个了!这个御守!我查了好多资料,都说特别灵的!你比赛的时候带着它,肯定能行!”
她语速飞快地说完,像是完成了任务,更像是急于逃离这让她心跳加速、脸颊发烫的境地。
“我……我头发还没洗呢!再不去水房该没热水了!”她丢下这句话,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,猛地转身,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教室门口。
马尾辫在脑后慌乱地甩动,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,他低下头,摊开手掌。
那只小小的米色小猫安安静静地卧在他宽大的掌心里,黑亮的珠子眼睛无声地仰望着他,带着一种天真的无辜。
笨蛋。
他在心底又无声地念了一遍,他把那个小小的御守仔细地、稳稳地放进自己校服外套内侧的口袋里,紧贴着左胸口。
他收拾好书,关上教室的灯和门,走了出去。
——
市一中高二五班的英语课,窗外是深秋懒洋洋的阳光。
老师在分析长难句,阮绵绵的笔尖在笔记本边缘无意识地画着圈。
心思早飞了。
桌子上的小日历11月2日被画了个圈,星期五,像个小钩子勾着她的神经。
现在,他应该坐在考场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