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三章(1 / 2)



1



式部打开那栋像城堡一样的房子那钉着铆钉的大门。自大门延伸入内的石板路打扫得一尘不染,前庭大概花了相当多的工夫整理吧?干净得几乎可以用洁癖来形容。乡下的大户人家往往有非常雄伟的房屋结构,但是他们多半都已经失去以往的权势和财富。不过式部觉得这里好像有点不一样,这栋宅院仍然保有着它的威严而「活着」。



葛木应该是到这里来了——式部一边想着一边环视门的左右,他确定没有任何像对讲机或门铃之类的东西,一脚踏进门内。蜿蜒延伸的石板路前方有一道非常漂亮的正门,前庭敞开着,背后连接着一栋巨大、有着双层人字形屋顶的建筑。式部承受着建筑物所带来的压迫感来到前庭,终于在这里找到了门铃。



他轻轻轻按下下门铃,立刻就听到有人在走廊上小跑步的脚步声,一个身上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子出现,看到式部马上就露出讶异的表情。尽管如此,或许是平时的训练够彻底吧,她跪坐在横框上。



「抱歉,突然造访。请问神领先生住在边吗?」



「啊……是的。」



「我想请问一下,有一位叫葛木——不,一位叫羽濑川志保的客人是不是到这里来了?」



式部发问的那一瞬间,这位年轻女子微微地倒吸了一口气。



「她有来对不对?」



「没有。」她反射性地提高了声音:「我不知道。」



女子斩钉截铁地否认了,表情却是僵硬的——这座岛上没有人会说实话的,式部再次肯定了这件事。



「很抱歉,我能不能跟府上的哪一位确认一下是否见过她?」



女子露出困惑的表情,随即断然拒绝道:



「依我个人的看法,您这种要求是不会被接受的。」



女子说完就行了一个礼,作势要站起来。式部赶紧叫住她:「那么请让我见见府上的主人。」女子感到迷惘地抬头看着式部。



「我不会打扰太久的,只是请您务必帮我转达一声。」



式部说着,递出调查事务所的名片。女子大感疑惑地看着名片,又看看式部,然后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接下名片,用不带感情的语气丢下一句「请稍待」,就逃也似地消失于屋内了。



式部无所事事地等着那位女子回来的期间内,他似乎感觉到有某人的视线从某个地方射过来。前庭的左边有个弯道,连接着一栋平房式的建筑物,面对着前庭的一方,则是用黑色木板制成的双层格子闭合式拉窗,这栋建筑的对面盖了几间仓库。式部实无法消除有人正从某处窥探着自己的感觉,他忍受着不愉快的心情耐心地等着,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,女子发出轻快的脚步声回来了。



「对不起,我们并不认识您要找的人。」



女子再度跪在横框处。



「不能面见府上的主人吗?」



「主人说没有理由见您,所以拒绝您的要求。」



女子说着,深深地低头行了个礼,回到屋子后头去了。



「有这种事?」式部转过身。在这段时间里,那道视线一直投射在式部身上。式部带着一股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回到石板路上,在他走出大门那一刻,视线终于消失了。式部用手掌擦擦脸,脸上尽是冷汗。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紧张成这个样子。



——至少——式部心想,那个女人一定听过「羽濑川志保」这个名字。但是从她的样子和谈话内容来看,想见神领家的人似乎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,而且就算见了面,也不见得就能问出葛木的行踪。



他对自己在此时没有搜索的权利感到无比遗憾。至少,要是他有葛木确实造访过神领家,而之后在那里就失去行踪的证据的话,他就可以向警方提出检举了。然而——



式部一边想着一边看到通往夜叉岳的道路,于是钻了进去。他是在第六条路的前头找到太岛所说的那栋废弃的房子。



那条小路的入口位于沿着坡道建盖的房舍之间。盖在坡地上的二栋式房子的两侧,包夹着非常窄小的水泥道路。其中一边的屋子低于路面,式部一伸手就几乎可以碰到屋檐了。沿着屋檐延伸而去的道路,乍见之下就像是通往某户人家的后门的通道一样,然而实际走进去一看,穿过被房子所包围的空地,顺着道路转过弯,再经过大约五、六阶的阶梯,却爬上一条变换了角度的坡道。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,就来到夜叉岳山麓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,或许是平常很少有人通行的关系,路面整个被从左右两方蔓生的杂草给覆盖住。



式部一边拨开杂草一边走着,不消多时便来到一个地形略高而平坦的地方。一栋房子宛如挂在山边似地建盖在上头,门口确实贴着写有「羽濑川」的门牌,门牌下方还有已经满是铁锈的邮筒。那是很久以前在乡下经常可以看到的红色邮筒,铁锈之间微微残留红色的油漆。名牌因为覆盖着铁锈而变成漆黑一片,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并排写着三行名字。第二个名字上有着被一条笔直的直线去除的痕迹,下方还鲜明地残留着最后一个字「保」。



——羽濑川志保。



「错不了!」式部兀自地点着头。



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住了,玄关的门和面对着外头的挡雨门也都从外面钉上了木板,因此可以确定葛木并没有回到这个家来。建筑物的四周有一块堪称为庭院的平地,靠海的一侧更是宽广,可以想见以前或许是一块田地,但现在都已覆满了杂草。开满了银色花穗的芒草对面可以俯视宽广的海面。



一那是一栋小而整齐的平房,但并不是太老旧,虽然满是刮痕,不过还不至于到倾倒歪斜的程度。屋顶的瓦片几乎都还保持完整,用灰泥整修的墙壁也大致保留着原来的样子。



至少在幼年的某个时期,葛木是在这里长大的。式部有一种奇怪的感慨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他站在已经有裂痕的门廊上点了一根烟。「当时应该还没有这些蔓生的杂草,田地经过彻底的整理,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挡视线,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吧?」式部心想。那少女就站在田中,俯视着水色明亮的海面。



脑海中浮起这样的画面是很容易的,但是如果画面中的人物是葛木的话,就让式部觉得难以想象了,倒是把她放在现在这种荒芜的光景中,还感觉比较协调一点。身上穿着洗得褪了色的牛仔裤和衬衫,一只手一如往常地插在薄外套的口袋里,另一只手则叼着一根烟,面无表情地吐着烟。以覆盖着灰尘的废弃屋舍以及和人一般高而茂密的杂草为背景,表情不悦地皱着眉头看着海——那种景象似乎就像真实的情景一般,让式部怀疑是否真的曾在某个地方见过这样的影像。他想到自己也曾经和葛木一起采访,造访过不少废弃的房屋,次数多到不可胜数。



葛木默不作声地眺望着风景,过了一会儿,弓着背用指尖挖土,将烧成一小截的烟屁股丢进土里面,再用脚将土推盖上去掩埋起来——



式部突然回过种来,环顾四周。庭院几乎整个被杂草给覆盖了,但是他的脚底下却有一小块草皮被剥除过。他蹲下来挖开那个地方,没挖几下,就有两根cabin的烟蒂跑了出来。



「果然……」



「是葛木抽的!」式部定神看着变成土黄色的烟蒂。不管岛上的人们怎么说,葛木的确到这座岛上来过,而且来到这边,就像式部现在一样,一边看着荒芜的风景一边抽着烟。



式部捡起好不容易找到的葛木留下的足迹,放进塑料袋里。



「她会不会留下其他的足迹呢?」式部检查房子的四周,拨开杂草卖力地搜寻着,但结果只是双手上多了无数的刮痕。



2



离开村落,来到可以看到圆环交流道的一带,式部停下了脚步。贯穿于村落之中的道路几乎都是不容车子进入的小路,但是港口沿岸的道路却开始变宽而分歧,以梯形绕了整个村落一周。路上没有人行道,也没有道路中线,宽度却足以容纳两辆卡车交错而过。这条路不知道是不是能称为主要干道,不过少得可怜的公共设施的确几乎都是面对这条道路而建盖的。当中还包括一间以整座岛的形象而言显得格外中规中矩的诊疗所。疗所就位于沿着圆环交流道而上的坡道上方。



式部看看招牌又看看手表,确定还在看诊的时间内,便走进诊疗所……



打开镶了玻璃的门入内一看,里面有铺了磁砖的三和土,右手边则是挂号处。一位年轻的护士坐在挂号柜台内。候诊室里则空无一人。



「怎么了?」护士主动问道,式部将被芒草刮破的两只手伸出去给她看。



「请进。」护士笑着说。



「我的健保卡放在民宿。」



「来旅行的吗?如果您投宿在这边的话,明天再拿来也无妨。」



「谢谢。」式部道了谢,挂完号便等着叫号。走进诊疗室一看,里面有位一样年轻的护士和一样年轻的医生。医生看起来大概二十七、八岁,是个高大而削瘦的男子。从悬挂在桌子上方的医师执照来看,这个医生似乎叫做泰田均。泰田问「怎么了」,式部又伸出双手给他看。泰田那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讶异地眨着。



「这是怎么回事?」



「我在找东西时被芒草给刮伤了。」



「原来如此。」泰田笑了:「一定很痛吧?而且看起来刮得挺严重的。我先帮你消毒一下。」



「对不起,因为我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药局……」



「旅客吗?」泰田眨眨眼,目光落在病历表上:「来自东京……哟!这可真是稀客了。岛上没有药局,如果要找放在便利商店贩卖的药品的话,杂货店里也有。」



护士帮式部涂上了黄色的药水,看看泰田又看看式部。



「医生是岛上的人吗?」



「不是。护士是从本土那边通勤过来的,我则住在这里。我是县方派驻岛上的医生,从自治医大毕业的。」



「是吗?」式部点点头。



「真希望合约赶快期满。我不是不喜欢当村里诊疗所的医生,只是这边住起来真是不舒服。」



泰田说着,护士插嘴道:



「……医生,再怎么发牢骚,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呀——好,可以了。」后面那句话是对着式部说的。式部向两人道了谢,然后又说:



「很抱歉在您上班时间打扰,但是可以请问一下吗?」



「无所谓,诊疗时间结束了。竹之内小姐,可以整理了。」



被称为竹之内的护士用开朗的声音说「好」,随即以轻快的脚脚步走进隔壁的房间。



「对不起,这样麻烦您。」



「没关系,反正我也闲着没事,正想找个人聊聊天呢!」



「平常也都这么少吗?」



「你说病患吗?今天是特别少了一点,不过平常也不是那多。这个岛上的人不喜欢看医生。唔,或许只是因为我是外来的人吧?当然,要是很严重的病就会看医生了,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也会渡海到本土的医院去就诊,来这里看病的只有相当紧急的病患。」



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有急病患者才会来,不过以地方医生而言,他似乎没有得到多少善意的回报。



「我听同样被派遗到地方上当地方医生的同学说,一些老爷爷和老婆婆们总是把候诊室当成他们聚会的场所。这边可没这种事,病患上门也不会多说一句话,看完病就匆匆离开了。」



「我在本土那边听说岛上的人都很讨厌外来者。」



「唔,他们的态度倒还不至于到讨厌那么明显啦!」泰田苦笑道:「他们会适度地寒暄,跟他们讲话也会得到响应,只是他们并不欢迎我们。或许应该说外来者没办法打进他们的圈子吧!他们会在无形中拉出一道防线,意味着!外来者就到此为止。来这边会闲聊几句的大概就只有九大的老师们了。」



「九大?」



「哦,九州岛大学的人一个月会来一次——月底会来观测小夜叉。新的火山口就在山的对面。小夜叉的山麓有一座观测所,他们好像会去检查放在那边的机器。」



「哦。」式部点点头。



「我听说没有办沈法靠近小夜叉。」



「是没有,所以我也没看过。」



「看起来似乎不适合当做一个观光地。」



「也没有什么值得观光的。最重要的是,岛上的人大概也不想让这里变成观光地吧。」



「那是当然的。」竹之内笑着,用托盘端了两个茶杯进来。



「他们当然讨厌观光客,因为他们是以真的讨厌外来者而出名的。」



竹之内说着,将茶杯递给了式部。



「但是,嗯——」泰田再度把视线望向病历:「式部先生为什么会到这里来?如果不是来观光的话,那是为了工作吗?」



「嗯。」式部点点头,递出调查事务所的名片。年轻的医生瞪大了眼睛。



「事实上,我是来找一位叫羽濑川志保的女性。」



式部一说完,泰田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。他那拿着茶杯的手剧烈地抖着,浅绿色的茶水泛起不小的波纹。



「……您认识她吗?」



式部问道,泰田怯懦地看着式部的脸。「不。」他回答的声音像在低语,却很显地变得尖锐了。式部想再继续问下去,泰田却突然举起一一只手,很谈夸张地抚着脸。



「啊,糟糕,我忘了必须打个电话。」



泰田将茶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,护士竹之内惊讶地看着泰田。



「医生,怎么了?」



「嗯,有点事……很抱歉,我已经下班了。帮我跟津山说声抱歉。」他说着,转头对式部露出一个笨拙的笑容:「真是不好意思,帮不上什么忙。」



「谢谢您,麻烦您了。」



「哪里的话。」



医生挥挥手,大步走向位于诊疗室后方的门,随即消失了。



「怎么突然变成这样?」竹之内说道,疑惑地露出微笑:「一定是突然想到什么蠢事来了,谁叫医生他本来就是一个冒冒失失的人……」



「是吗?」式部笑着说。



「对了,津山小姐她……是另一个护士小姐吗?我也想请问一下那位小姐。」



「可以呀,请您稍等一下。」竹之内说着,便鞍着挂号柜台那边么喝了一声,津山立刻就走进诊疗室。



「两位认不认识一个叫羽濑川志保的女性?她好像在十月初到岛上来了……」



两个护士面面相觑,又彼此歪着头看着对方。



「没有,没听过这个名字。她不是这个岛上的人吧?」



「几乎没有村外的病患会来这里。」



两人互相点了个头又说:



「那个人……怎么了吗?」津山很感兴趣地问道。



「没什么,我只是在找她。」式部以对民宿老板说的同一个理由打发过去。他又把名片递给两位护士。



「咦?还有这种工作啊?」



「她还有个同行的朋友,也不是岛上的人,两个人年纪差不多。我不知道她姓什么,不过名字好像叫麻理。」



「我几乎没在岛上看过外来的人……是吧?」



「嗯,虽然我们并不认识岛上所有的人,但是如果不是岛上的人,看气质就知道了。」



「有没有听过羽濑川这个姓?好像在大夜叉山麓那边有栋房子。」



竹之内抱歉地摇摇头。



「患者当中并没有姓羽濑川的人。就算以前有这户人家,现在可能也已经没人在了吧!」



「是吗?」式部点点头。



「可以再请问一件事吗?」



「请别客气。」



「西边偏远的地方——那边的高地上有一栋很大的宅院,听说屋主叫神领先生,那是什么人家啊?」



回答的是竹之内护士。



「那是以前的船东,」她说明的内容跟昨天遇见的那个老人一样:「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现在做什么事业。」



「可是……」津山插嘴道:「渔夫跟渔业协会的人到现在都还是对他毕恭毕敬的。」



「嗯,好像是这样,在这一带打渔的人好像还不敢在他面前造次。听说岛上的土地几乎都属于神领先生,而且他在本土那边好像也有很多栋大楼。可能是大财主吧!我有这种感觉。」



「家人呢?」



式部问道,两人遂露出复杂的表情。



「不方便说吗?那我就不勉强了。」



「也不是……对吧?」津山看着竹之内。



竹之内说:



「也不是不方便说啦,只是那户人家很奇怪……」



「奇怪?」



「嗯,他们一家人大概有老爷和太太,还有老婆婆——就是老太太吧?另外就是两个儿子,但是长子在今年春天才刚过世,听说是得了淋巴肿瘤。好像是在九大医院病故的。」



「次子呢?」



「他呀——」竹之内欲言又止。她和津山对望了一眼,有点发窘的样子。



「我想也不算什么秘密吧,反正新闻也报导出来了。」



「次子死了,被杀死的。」



式部看着两人的脸。



「被杀?」



「嗯。」津山点点头:「听说尸体浮在本土那边的港口。报上说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杀人事件,不过刑警先生——就是所谓的侦查吧!四处找人问话,听说好像真的是被杀死的。」



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」



嗯,什么时候啊……是夏天,七月还是八月……当时引起一阵很大的骚动,但是后来就没有听到后续消消息传出了。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抓到凶手?搞不好其实真的是意外。」



「嗯……」竹之内困惑地笑着:「请您别说是我们说的哦!岛上的人都很很忌讳详谈这件事。」



「对呀。」津山也表示同意:「记得我曾经不经意地跟病患提起这件事,结果被瞪得好惨,好像在岛上提这件仟事是不应该的。」



「我明白了——也就是说,他们兄弟两个都身亡了?那么继承人——」



「应该还有女儿。」



「应该?」



「嗯,神领先生他们家代代都担任神社的神官。」



「是神灵神社吧?」



「名字我就有点……是一座不算很大的神社。听说那边的神主代代都是神领先生家的人担任的。他们好像把将来要继承神主之位的人称为守护者,而小姐就是那个守护者,当守护者在成为神主之前,是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脸的。」



「可是,不可能完全不露脸吧?」



两人相对而视。



「……是的,至少也得去上学,但是她真的完全没有出来哟!听说也没去上学。」



真是可笑——式部心想。



「听说守护者在继承神主之位、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是不能离开家的,当然也不能结婚。所以我们也只是听说有这个人,但是并没有真正见过。」



津山笑了。



「所以我们才会说,搞不好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。不过他们家应该是有女儿,另外,应该会有许多下人。详情我是不知道啦!」



「……那个,您最好也别提那个小姐的事情比较好……」



竹之内扬着眼睛看着式部,式部便点点头。



「我了解了。」



3



回民宿的路上式部想着,在神领家见到的那个女人一定知道葛木的事。同样,泰田医生知道葛木这个人也是不争的事实,但是那两位护士对他提到的名字却没什么反应。要是葛木到诊疗所去接受诊疗的话,那么那两位护士当中的一位应该也会有所反应吧?也就是说——葛木并没有接受诊疗。



还有就是叫神领的那户可疑人家。长子死亡、次子被杀,据说还有女儿,但是却又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……



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?式部心想。只是在某种机缘下使得两位护士无缘见到吗?要不就真有其事?



式部想进一步问出详情,但是老板大江并没有露面,而老板娘博美在上饭撤饭之际也尽量避免和式部交谈。即使式部主动攀谈,她也只是嘴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嘟哝着,让式部几乎没有办法问出任何事情。



「既然在岛上找不出什么线索,那就到本土去找吧!」式部泡在浴缸里思索着。首先,他必须去查查前些日子的新闻报导。可能的话,他也想试着去查出神领家的户籍。羽濑川家的户籍是否还在当地的公所呢?还有在废屋那边看到的烟蒂,难道就没有办法证明那就是葛木所抽的烟吗?



总之,先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送到东京去看看吧!石井调查事务听的职员只有式部一个人,但还有一个叫伊东辉的工读生,当式部外出进行长期调查时就由他负责看守,有时候也会请他帮忙做调查。东辉来打工时是个都内大学的四年级学生,经过三年之后,现在仍然还是就读四年级。他本人的说法是,光是组乐团和打工就够忙了,哪有时间念书?但式部却从来来没见东辉拿过乐器,



——把烟蒂寄给东辉,要他带到熟人那边去了解一下情况吧!



式部想着,兀自躲在棉被里窃笑。葛木总是称东辉为「伊东」。为了方便支持调查的工作,东辉也印了名片,葛木拿到他的名片时误以为东辉的名字叫「伊东•辉」。被叫错名字的东辉觉得挺好玩的,也就没有刻意解释,干脆就对葛木自报姓氏伊东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式部实在看不过去了,才告诉葛木「伊」是东辉的姓。式部说完,葛木吃吃地笑着说「我知道」。一开始她的确是搞错了,但是大概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误解了?但之后葛木也一样叫东辉为「伊东」,而东辉也总是这样自称。



——请你一定要找到她,把她带回来哦。



式部离开办公室时,东辉这样说。



——因为叫我伊东的人不见了。



「说得也是。」式部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道。不只是东辉,在工作上相关的人,还有为数不多的朋友们,也都在等着葛木回来。



式部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。在灯塔的光间歇射进来的房间里,风的声音喀啦喀啦地从远方传过来。



第二天早上,式部打点装束打算出门,他发现从废屋捡回来的烟蒂不见了。



再怎么努力找,装了烟蒂的塑料袋就是找不到。昨天回到民宿之后,他将手册和笔记之类的东西一起放在架子上,他记得烟蒂也跟那些东西摆在一块儿。因为才刚刚弄丢了相片,所以他可是小心再小心地。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把它弄丢。



是被偷了——式部心想。如果真是被偷了的话,除了老板大江和老板娘博美之外,可能会是什么人呢?手册和笔记本也都有别人翻阅过的迹象。手册上有看起来像用力翻阅书页时折起的皱折,但式部不会用这种方式翻书。



——被偷的只有烟蒂吗?



式部再度想起失踪的相片。他从来就没有过在调查行动当中弄丢调查资料的经验。虽然还不至于到神经质的地步,但是他认为自己经常在无意识中会特别注意着。相片不是不小心弄丢的,烟蒂大概也一样,自己真是太大意了。回到民宿之后,房间空下来的时间只有他去洗澡的那段空档,要是被偷的话,大概也只有那个时候比较可能了。回头想想,弄丢相片的前一天,大江请他去洗澡的样子未免也太不自然了。明明才六点左右,他却说晚餐还没有准备好,先去洗个澡吧,然后就慌慌张张地去张罗浴室。当式部洗完澡回来时,大江已经在房间里准备晚餐的料理了——



式部下楼来到账房,大江正坐在柜台里看电视。



「对不起,请问一下……」



式部开口道,大江听到声音回过头来。



「昨天是不是有人来找我?」